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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6章 彈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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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嬤嬤進府,自然是來尋女兒的。拉著丹朱,關起房門,說了半晌的話。

裴錦箬聽說時,連眼皮子都沒有撩上一下。

等到陳嬤嬤一走,丹朱卻是登了門,一臉又驚又怕的模樣,但裴錦箬卻能瞧見她眼底的不甘與恨意。

這果真是條養不熟的白眼兒狼。

看著丹朱離開的背影,袁嬤嬤皺起眉心,“姑娘,這小蹄子怕是不能信的。”

“嬤嬤,你覺著二哥哥這樣的人,難道當真沒有懷疑過丹朱嗎?”裴錦箬翻著手裏的游記,語調幽幽問道,只語氣,卻又不像是要詢問什麽,“放心吧!暫且讓她們狗咬狗,丹朱不足為慮,倒是二哥哥……揚湯止沸,不如釜底抽薪。”

想到這裏,裴錦箬丟開手裏的游記,一蹭,坐起了身。“讓綠枝進來伺候筆墨。”

“姑娘這是?”這想一出是一出的,袁嬤嬤自認上了年紀,委實有些跟不上自家姑娘的步調了。

裴錦箬勾唇一笑,“我給燕二公子寫封信,請他幫忙!不是嬤嬤說的嗎?燕二公子是個靠得住的。”

燕崇接到信時,正從北鎮撫司出來,尚是一身的飛魚服,手裏捏著那紙薄薄的信箋,嘴角忍不住勾起。

洛霖面無表情,心裏卻在腹誹,人家請你幫忙,怎麽瞧你笑成那樣,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?還有,那麽短一封信,用得著看這麽久麽?

燕崇半點兒不知洛霖的心聲,笑瞇瞇將那封信疊起來,慎重地放進胸口衣襟內,連帶著接下來的會面,也變得不那麽糟心了。

“走吧!不能讓咱們的季大人久等!”

燕崇約了季舒玄,在半閑居吃酒,等他到時,季舒玄已經早到了一步。

季舒玄雖然不知燕二公子為何約他,但大抵,該是跟裴錦箬脫不開關系的,他們之間,唯一的交集,便也只剩此處了。

但到底是話不投機半句多,沒過半個時辰,燕崇便率先而出。

季舒玄卻又在雅間中待了許久,等到再出來時,已是暮色四合時,天色陰沈,小雨細灑,他在雨中呆呆立了片刻,這才邁開了步子,踱進了雨幕之中。

回府後,季舒玄便是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中,晚飯也沒有吃。

東河已經許久未曾見過自家公子這樣了,不!應該說是,從未見過公子這樣!就是上一次,從通衢碼頭回來之後,公子雖然也將自己關了起來,一天一夜,可神情,卻也沒有此時來得頹喪。

東河猶豫了許久,實在是心下發慌,老爺和姑娘都不在,這個時候,公子可千萬別出什麽事啊!

左思右想,東河坐不住了,趕忙騎了馬,冒著雨出門去,等到再回來時,已是將葉準尋了來。

如今的葉準,雖然只是個翰林院的庶吉士,卻也非昔日吳下阿蒙,至少,再也不是那吃穿都窘迫得不行的寒門士子了。

一身衣裳的料子算不得頂好,卻也是整齊,只他還是清瘦得一如一竿竹,這樣的天氣,他居然就已經披上了披風。

東河走在他身後,不敢有半點兒懈怠,一直舉著傘為他遮雨,就怕淋著他分毫,即便如此,他還是忍不住咳嗽起來。

好在,已是到了門邊。

門內的人,許是聽見了咳嗽聲,靜默許久之後,那門竟是被人一拉而開。

門內的季舒玄神色還有些晦暗,“葉大哥,你怎麽來了?”而後,回頭便是瞪了東河一眼,“多事!”

“你也莫要怪他,他也是擔心你。”葉準道,而後,揮了揮手,東河立刻如蒙大赦一般,腳底抹油,溜了。

葉準則攏了攏衣襟,緩步越過季舒玄,先進了屋。

季舒玄在門口怔了片刻,這才轉過身,跟著走了進去,卻是反手關上了門。

葉準卻已經走到了他的桌案邊,正低頭看著他攤在桌上,那封未寫完,墨跡未幹的奏折,神色不明。

聽到關門聲,葉準擡起頭來,目光如箭往他射了過來,“怎麽?你要彈劾福王?你是是不是記錯了,你可不是都察院的禦史言官。”

“何況……你以為你是什麽身份?這折子你想什麽時候遞上去?經內閣,還是直接面呈?季嵐庭,我看你是腦袋不清楚了,好不容易掙來的功名也不要了?還要賭上自己的性命?”葉準冷怒道,說罷,已是將那封奏折重重摔在了桌上。

季舒玄垂下頭去,沒敢言語,卻是咬了咬牙,面上神色,有驚愧,也有不甘,一一落在葉準眼底。

葉準略一沈吟,目下輕轉,“東河說,今日,你去赴了燕崇的約?一回來,便將自己關了起來?他為什麽約你?是因為裴三姑娘?”

季舒玄還是沒有言語,不過,沒關系,葉準可以自己猜。

目光往桌面上那封奏折輕輕一瞥,葉準眼中,已是篤定,“看來,福王不死心,對裴三姑娘出手了,怕還是借了你的名義?”

季舒玄驚得眉眼倏擡,對上葉準的眼,幽幽苦笑,“葉大哥還真是料事如神。什麽,都是一猜就中,更是一針見血,一語中的。”

就跟那時,他從裴錦楓口中,得知春獵上的事時,他也沖動過一回,想要不顧一切一回,卻是被他毫不留情地將夢境戳破,只能直面殘酷而殘缺的現實。這回,也是一樣。

季舒玄的話裏,好像有絲絲怨氣,“你這是在怪我,戳破了你的美夢?你和裴三姑娘本就是有緣無分,你如果到現在還是不肯承認,或者,非要找個人來怨恨,讓你自己好過些的話,你要恨我,也沒關系……”

葉準的語調平淡得不見半分起伏。“男兒立身於世,若是連自己都站不住腳,不覺得那些情呀愛的,都太過奢侈了嗎?你有什麽資格?”

“所以,葉大哥才輕易就舍棄了我姐姐,是嗎?”季舒玄反問,擡起眼,目光灼灼盯住葉準。

這話,他憋在心頭許久了,今日,終於吐出。

葉準頓了頓,目光一深,片刻後,別開了口,嗓音微微喑啞,“是!說到底,我哪裏有資格說你?”

季舒玄在話出口的剎那,便有些後悔了,如今更是……悔不當初。

只有些話,說出了口,哪裏還有反悔的餘地?

他轉過了頭,默然不語。

屋內,便是沈寂下來,靜得能聽見窗外的夜雨沙沙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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